刘玉玲的丈夫、房县工商局干部杨旭东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,余富章三番五次举报,李保华认为刘玉玲是幕后指使。
“在之前的工作中,我老婆和李保华产生过一些矛盾,而且他觉得没有内部人的帮助,余富章不可能了解低保的一些数据。”杨旭东说,他们之前知道余富章这个人,但从来没有与他打过交道,更没有参与他的举报。
刘玉玲并不知道一场灾祸正悄悄降临。2012年2月,房县人民检察院开始调查她负责的民政优抚工作的账目。
接受调查期间,刘玉玲和杨旭东就有一种不祥预感。杨旭东认为,为了预防对方的加害行为,他们必须准备好“手榴弹”4月4日,利用刘玉玲民政干部的身份,他们从湖北省社会救助信息系统下载了房县的低保花名册,以获取低保混乱的证据,必要时牵制加害者。
这份只有民政系统内部人员才能看到的花名册,记载了房县全部低保对象的身份证号、银行账号、家庭信息、经济能力及其享受的低保金额等详细资料。同时,刘玉玲夫妇又准备了一份针对李保华以及房县低保工作的举报材料。
这份名单在杨旭东手上隐藏了一个多月,“一开始我不想公布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”。甚至,在妻子接受调查期间,他还通过熟人找到检察院和李保华,希望对方收手,不要再对刘玉玲采取行动,否则他就引爆“手榴弹”。
刘玉玲的自保行为未能让对方妥协。
4月11日,刘玉玲因涉嫌贪污罪被房县公安局刑事拘留。4月26日,刘玉玲被逮捕。
刘玉玲在民政系统工作了18年,杨旭东承认刘玉玲存在部分经济问题,但他认为,与李保华等人的问题相比,刘玉玲是“小巫见大巫”。“他们之所以迅速对我老婆采取行动,主要怕她向社会公布低保的问题,‘先发制人’。”
杨旭东最终选择公布那份花名册,4月11日,刘玉玲被拘留当晚,杨旭东紧急将之前准备好的举报材料交到房县人民检察院。随后,他找到余富章,与他一起合作上访。其间,陆续有其他乡镇的群众加入,这支反映房县低保问题的上访队伍不断扩大。
“之前余富章只知道他身边的一些低保问题,反映的问题没多大力度。我提供名单后,他才发现全县低保的问题。”杨旭东说。
抽样调查报告揭低保管理混乱
加入余富章的上访队伍,杨旭东不仅提供了这份低保花名册,也拿出了此前准备的举报信。
这份署名刘玉玲的举报信写道,农村低保本来是最能使老百姓感受党中央恩泽的一件好事,可在湖北省房县军店镇,农村低保几年来却存在暗箱操作、虚报、冒领的严重问题。
这封举报信举例说,军店镇双柏村,村民龙宏亮已经去世两年,却依旧以两个“龙宏亮”户头,享受农村低保到现在;“杨成林”在军店镇军店街社区享受农村低保,同时又在双柏村、郭庄村享受农村低保。
该举报信最后说,通过查看湖北省社会救助信息管理系统得知:房县作假、虚报、冒领情况十分严重……恳请上级领导派工作组严查。
为了查验花名册和举报信中反映的问题,余富章等人用了16天时间,对房县军店镇、野人谷镇、龙乡3个乡镇中3个村民小组628户的1609人进行了实地走访,并形成了一份抽样调查报告。
报告罗列了房县低保主要存在的5类问题:无中生有,一人多地冒领低保;乱编身份,一名多地冒领低保;“死人”吃低保;高报低发,克扣当事人低保;只报不发,欺瞒当事人。
坐在家中破旧的沙发上,余富章多次强调“我们的调查只是冰山一角”。“花名册中有4万多人,我们不可能全部跑遍,单就我们走访的情况看,低保管理漏洞百出,简直是一团乱麻。”
在杨旭东提供的军店镇低保花名册中,记者检索到3个“杨成林”,他们的身份证前16位均相同,只是最后两位尾数不同。郭家庄村的男“杨成林”身份证尾号是16,保障1人每月60元;军店街社区的女“杨成林”身份证尾数是26,保障3人,每月116元;双柏村的男“杨成林”身份证尾数是36,保障1人,每月62元。
军店镇派出所出具的户籍证明显示,军店镇只有一个杨成林,系军店镇军店街社区2组居民,男,身份证尾数是1536。
7月26日,记者在军店街社区见到身材瘦高的杨成林。他告诉记者,前些天看到花名册,他才知道自己被分成为“一女二男”,而且一人分居3地。“这不是胡整吗?”杨成林一跺脚,3个脚趾头从一双有洞的白袜子里露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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