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,秦金培只是供销科的普通科员,初进厂时,他的职位更低,是车间工人。秦金培文化不行,念书只念到初中,但字写得好。老厂长便提携他,将他调入供销科,抄写供销单据,每日抄写上千份,也不比在车间做活轻松。
但秦金培由此记牢了老厂长的恩情,甚至发病前,他还惦念着在正月以后,要请老厂长吃饭叙旧。
秦岭也反复提到,父亲是知恩的人。比如,在秦岭读研期间,秦金培就命令儿子,一年要去导师家里两次,与同学结伴去一次;自己单独再去一次,送点老酒。
他把知恩图报记作家训,不但身体力行,还将他人施与的恩惠,终日挂在嘴上,反复敲打着儿子。
秦岭说,父亲的记忆细碎却牢固,他能记住在儿子年少住院时,有女同学来探忘,送来过东西。
那是1999年,各色困难也如现时一样虎视着围拢来,随时准备击溃秦家。当年,秦金培仍是家中的中流砥柱,他所扮演的角色在坊间有个精准的比喻,称作三夹板,要直面来自子女、老人与社会三方的压力,每一方的诉求,似乎都刻不容缓。
那一年发生了多桩事情,首先是儿子秦岭胃出血入院。接着是靖江乡下的老父亲也突然抱恙,被送至上海医病。最后,在别处已是热火朝天的国企改制开始在标准件三厂登台,工厂要减员增效,秦金培的面前就摆了两条出路:一是与单位签“协保”协议,每月领取四五百元生活费直至退休;第二条路,由单位买断工龄,一次性领得一笔赔偿。
这是体制第一次在秦的身上划下印痕。
秦金培没有落下儿子,更无亏欠老人,但工作的事,他考虑了良久。同辈人中,有人自谋了出路,有人投奔了私企,也有人索性只吃“低保”,套着睡袍混迹于棋牌室,再无振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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